成都的夏日闷热潮湿,武侯祠内古树参天,勉强遮住些毒辣的日头。张强跟着人流慢慢挪动,汗衫早已湿透,黏腻地贴在背上。他对着那些斑驳的碑文、肃穆的塑像其实没太多感觉,只是来成都出差,顺便打个卡。
“呃……”小腹突然一阵熟悉的绞痛,来得迅猛无比。“不是吧……”张强心里暗叫不好,肯定是早上那碗红油抄手发力了。他夹紧双腿,五官扭曲,也顾不得什么丞相祠堂的庄严了,眼神飞快逡巡,终于逮到角落一个指示牌——“洗手间”,如同看到了救星。
冲进隔间,刚锁上门,腹中便雷声轰鸣,一泻千里。痛快之余,那味道也着实上头。他憋着气,努力酝酿着最后一波攻势,全身力气往下使,脸憋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猛地,一阵极强的眩晕感如同黑幕般罩了下来,耳边似乎有无数声音在嘶鸣、喊杀、马匹长嘶……他最后的感觉是头重重地往前一磕,失去了知觉。
……
冰冷。颠簸。
还有一种……羽扇轻摇带来的细微风声?
张强猛地睁开眼,那剧烈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散去。但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不是在那个狭小、气味感人的隔间。他正坐在一辆缓慢行进的四轮木车上,身上穿着宽大的、触感细腻的古代衣袍,膝上真的放着一把白色的羽扇。车辕吱呀作响,前后是肃穆行军的兵士,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隐约可见“漢”字。
他茫然地抬头,看见车旁一位骑着骏马、面容仁厚、耳垂颇大的将军正关切地俯身看来,声音带着浓重的河北口音:“军师,您方才忽然闭目不语,面色不佳,可是昨夜又为筹划军事未曾安歇?是否要停下歇息片刻?”
军师?叫我?
张强(或者说,现在占据着这具身体的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被抛入沸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颌下三缕长须,额头宽阔……他颤抖着抬起手,看向水中倒影——羽扇纶巾,眉目清朗,这不是武侯祠里那尊他刚刚路过还觉得挺帅的诸葛亮塑像又是谁?!
我……我在……三国?我还成了……诸葛亮?!就因为拉屎太用力?!荒谬绝伦的念头几乎让他再次晕过去。
但下一秒,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庞杂浩瀚的记忆洪流般冲入他的脑海——隆中对、火烧新野、赤壁鏖战、荆州得失、先帝托孤……无数计策谋略、军政要务、人心洞察如同与生俱来般清晰。同时涌入的,还有一份沉甸甸的、对眼前这位刘皇叔的知遇之恩和匡扶汉室的沉重责任。
是穿越?是附身?还是庄周梦蝶?
他看着刘备那真诚担忧的眼神,看着周围虽然疲惫但眼神坚定的士卒,看着这苍凉古朴的天地,那股知识带来的底气,以及一个现代灵魂对“改变历史”的莫名兴奋,竟然暂时压倒了恐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记忆中诸葛亮的语气声调,略显沙哑地开口:“有劳主公挂心,亮无妨。只是方才偶得一心念,思索良久。”他轻轻摇动羽扇,掩饰住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哦?军师又有所得?”刘备眼中放出光彩,对于这位军师的天纵之才,他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强(诸葛亮)目光投向远方,根据脑中那些还未发生的记忆碎片,缓缓道:“主公,亮思之,欲成霸业,复兴汉室,仅据荆州虽可偏安,然终非长久。益州天府之国,刘璋闇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坚定,一个清晰的、远超隆中对的战略规划在他现代人开阔视野和诸葛亮本身智慧的融合下,逐渐成形:“我等应早图之。待取得益州以为根基,北可图中原,东可出荆襄。届时,命一上将军荆州之军以向宛、洛,主公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
他微微侧头,目光锐利:“然,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只能为援而不可图。曹操势大,挟天子以令诸侯,虽不可速胜,然其麾下北方之兵,不习水战,且内部世家林立,非铁板一块,我等可待其有变……”
一番话,不仅点明了未来战略,更将孙曹的优劣、应对之策分析得透彻无比,甚至隐含了未来数十年天下走势的预言。
刘备听得目瞪口呆,如闻天籁,激动得几乎要从马背上跳下来,他紧紧抓住诸葛亮的手:“军师真乃天赐我也!备得孔明,犹鱼之得水也!此策宏远,天下定矣!”
看着刘备狂喜而信任的表情,感受着那份沉重的寄托,张强——此刻的诸葛亮,缓缓摇动羽扇,嘴角露出一丝复杂而睿智的微笑。
他知道,正史里诸葛亮的悲情结局。但如今,来了一个知晓历史走向、甚至懂得现代管理、科技、经济概念的灵魂。
“这一次,”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也对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说道,“丞相,您的遗憾,或许由我来补全。大汉的旗帜,未必不能真的……再度飘扬于四海。”
车驾继续前行,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悄然偏转了一个微小的、却可能惊天动地的角度。